两个人在心里交流着的时候,杨光从余晖的口袋里探出头来,一脸茫然地环顾四周,动也不敢动。
余晖觉得盯得眼睛有点酸,他拎着杨光的后颈把他从口袋里拽出来,放在一旁空着的床位上。
“等等,我妈妈……”杨光在空中摆动着软绵绵的四肢,用细小的语气说道。
余晖把他放在床位上,继续拎出了还在他口袋里躺尸的杨芬,把她丢在杨光旁边,看着杨光紧紧地抱住了她的手臂,像个连体娃娃一样。
“杨光,帮我盯着这一排的孩子,一定要注意他们是不是躺在床上。”余晖凑过头去,声音很小地叮嘱道。
杨光闭着嘴不敢说话,只是乖顺地点着头,然后按照余晖说的去做了。
余晖把不情不愿的小鬼也拎出来放在旁边,终于从一动不敢动的状态里解脱出来,能自由活动一下了。他扭头看着连通走廊的窗户,有些好笑地扬了扬嘴角。
走廊里的脑袋在门外焦虑地徘徊着,最后它们密密麻麻地把脸颊挤在窗户上,像是好奇地向窗内张望的孩子。一张张惨白的脸紧紧贴在玻璃上面,扭曲地咧着嘴,眼睛是数不清的黑洞,一眨不眨。
余晖抬起之前被恶臭的烂泥沾染到的右脚,上面的东西已经不见了,但还是有股腐烂的气味残留着,但痛觉已经没有了。他擦了擦鞋子和裤腿,看了眼自己的脚腕,上面并没有伤口。
“果然两种是不一样的……”他低低地嘀咕了一句。两种怪物,一种会发出腐烂的臭味,另一种则不会,而显然前者比后者更能对他造成伤害。
但两种怪物很难分辨,余晖仔细对比着记忆里的画面,大概能看出那个发臭的脑袋会更大一点,手臂却更短小一截,但这也可能只是个体的差异而已。
“那么它们代表的意义呢?”余晖慢悠悠地走向窗户,隔着薄薄的玻璃跟挤满窗户的脸颊对视着,随后歪着头笑了笑。
他来到敞开的门边,忽然向外伸出手去。脑袋们汹涌地向着他的手臂扑来,像是水中抢食的鱼儿。他马上缩回手,看着门外面的脑袋焦虑地徘徊着。
等到门外的脑袋三三两两散开后,余晖又伸出手去,看着同样的一幕再次上演,脸上嬉笑的表情让他像极了一个逗弄猫狗的孩子。
【余晖,你在干嘛?】小鬼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,无奈又担忧地说道。他害怕余晖又弄出什么幺蛾子来挑战他的心理承受能力。
话音刚落,他就惊恐地看到余晖一把拽住了一个脑袋的短粗手臂,生拉硬拽地把它拖进了门里面,因为用力过猛还不小心摔了个屁墩儿。
那个被拖进来的脑袋细缝似的嘴巴张得老大,发出了无声的尖叫,恐怖的脸上写满了拒绝。
这一幕刚刚发生之时,宿舍里躺在床铺上的所有孩子都齐刷刷地转过头去,只不过他们都没有睁开眼睛,像是在睡梦中自然地活动了一下脑袋一样。
【余……余晖!他们动了!】小鬼尖着嗓子叫道。
余晖目光清冷地扫向床铺上的孩子,他们的脸齐刷刷地面对着这边,一张张童真的小脸在夜色里显得惨白而僵冷。
“怕什么,他们敢睁眼我们就敢惩罚他们。拿出班主任的气势来嘛。”余晖随口安慰了一句,继续对付着那个被自己拖进来的脑袋。
这个小东西在刚刚进门之时,全身就开始像是蜡烛一样融化着,它死命地想要挣脱余晖的手掌。余晖觉得手中滑溜溜的完全把握不住,眼睁睁地看着它像是蜕皮一样脱掉了一层白色东西,然后速度极快地跑进了走廊里。
顺着看过去,那个逃出去的脑袋在门外哭泣似的张着黑洞洞的大嘴,徘徊片刻后慢吞吞地顺着走廊离开了,它的身形小了一大圈。
看到这边的情况,小鬼狠狠地松了口气,看着床上孩子们的脑袋齐刷刷地转了回去,继续老老实实地躺着。
余晖低头看着粘在手上的白色东西,它们并不臭,像是柔软的惨白色黏土。它们顺着余晖的手流淌到地上,然后融入了地面里。
“什么意思?”余晖皱了皱眉,没有搞清楚这一幕的意义。他的眼睛转了转,再度瞄准了走廊里一个明显比周围的要大一圈的脑袋。
他舔了舔嘴唇,再度把手伸出门去,看着门外的脑袋们又一次聚集过来。
这回他没再伸手去抓,而是死盯着自己的目标,激活了妹妹的那撮头发。黑色的长发在他伸出去的那只手中舒展着伸长,牢牢捆住了他盯上的那个小可爱。
余晖使劲把它扯了进来,扫了眼再度齐齐转过头来的孩子们,然后死死盯着被他拉进来的脑袋。
它开始融化,一股腐臭的气味散发出来,让余晖后退了几步远远看着。在融化了一圈后,它从头发里挣脱出来,迅速地爬了出去,只留下一团正缓缓融入地面的白泥。
它同样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儿,然后孤零零地离开了这里,余晖莫名觉得它有些垂头丧气的,看上去落寞极了。
忍着臭味,余晖凑近地上那一滩东西,蹲下来检查着。他的神色忽然微微一动,用杀猪刀的刀尖沾了点,然后凑在鼻尖闻了闻。
臭味消失了。
“搞什么?”搞了半天,余晖一无所获,反而恨不得把手里弄脏了的东西丢掉。
看着缩回来的带着臭味的头发,余晖稍微嫌弃了一下,扯过旁边坏了的窗帘仔细擦着。
走廊里的脑袋似乎知道余晖不好惹,它们接二连三地开始离开,躲得离门口远远的。只是片刻工夫,它们就走了大部分,只有少数留下来躲在窗户后面窥视着。
“啧,还会留人放风?”余晖摇了摇头,关上了门。
他靠着墙壁坐下来,思考着这个孤儿院的规则。
余晖觉得这里确实很有意思。
首先,孤儿院里的孩子和外来的护工是对立的关系,这是可以确定的。但他们又必须在规则下和睦相处,寻找机会找出对方的错处。
至于目的是什么,被惩罚的孩子和护工会发生什么事,余晖还无从知晓。
其次,孤儿院的规则尽量做到了对孩子和护工的“平等”。
在余晖看来,白天是护工的主场,规则对护工有利。白天护工只要不犯错误,不被举报,就能自由活动,还可以惩罚犯错的孩子。但做游戏时间却是倾向于孩子的,护工一旦输了游戏就会面临极为被动的局面,好在护工可以决定游戏规则,为自己争取获胜的把握。
黑夜则是孩子的主场,他们可以肆意地放怪物去袭击护工。但余晖认为“巡夜”是夜晚中倾向于护工的规则,只要护工保持巡夜状态,把巡夜时间延长到一整晚,孩子们就没辙。
然而……想到这里,余晖低低地笑了笑。
他知道,这种平等之下隐藏的却是绝对的不平等,其实是完全倾向于孩子们的规则。
哪怕这里看似对孩子要求严苛,护工占据绝对的权威,但事实或许完全相反。
孩子只要不犯错,或者说不被抓住,就能把这场游戏一直持续下去。他们可以制造对自己有利的条件,让护工犯错,继而举报,举报成功的孩子应当能获得很重要的奖励。
但护工却拖不得,不管是夜晚的怪物袭击让他们难以安心睡眠,还是白天绝不能输的游戏,都让他们打不了持久战。谁都不能保证玩游戏时一直赢下去,所以他们必定是最后的失败者。
哪怕他能把几个犯错的孩子送去禁闭室,但不是每个孩子都会被抓住。对于孩子这个群体而言,他必输无疑。
护工唯一的希望就是升职,但升职的决定权却是握在孩子手中,而且,从姚敬的话来看,升职似乎也不是件好事。
“但这种规则是为什么呢?”余晖拨弄着自己的头发,大脑像是最精密的器械,逐一列举着种种可能性,又被一个个推翻。
“这更像是对孩子们的打磨和筛选?玉不琢不成器?”他想到这么一个可能性。
摇了摇头,余晖仰头看着树枝盘绕的天花板:“还是线索太少。”
接下来的时间,余晖跟小鬼和杨光交换盯着孩子们,几乎一夜没合眼。等到天色亮起,手表的时针指向七点,这才拍手示意孩子起床。
一个个孩子从床上爬起来,新的一天开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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